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

鸿门宴上，刘邦的铁哥们樊哙一战成名，汉代江山稳固后，樊哙也被封为舞阳侯。

距离封地1200多公里外的成都，莫名出现了一个樊哙村，这难免有些匪夷所思。

从2017年7月到今年6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人员对樊哙村附近的汉墓群进行了发掘，其中皇坟汉墓群M9出土银质印章套印一副（又称子母印），印上刻有刘越二字，让考古人员发现，皇坟的确所言非虚。

根据《汉书·王子侯表》记载，刘越为齐孝王次子，武帝元朔四年与其他六兄弟同时封侯，该支嗣爵者有思侯德、宪侯福、共侯汤、定侯乘，相传王莽篡位后这一支族人就销声匿迹。

定敷侯刘越私印出土成都邛崃，也可能是王莽篡位后族人避祸迁徙于富足的临邛郡，印章最终在东汉中晚期随葬于其后代墓葬中。

因该墓群墓主人为汉刘氏皇家血脉，当地人称其为皇坟也基本符合事实。

▲樊哙村汉墓群皇坟点群航拍图

发掘皇坟大有来头 出土器物丰富

产业园区的建设，让邛崃市樊哙村古墓的发掘工作箭在弦上，从2017年7月至2018年6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对村里四处古墓群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共清理古墓葬近30座、窑址4座。

据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工地现场负责人龚扬民介绍，四处古墓群相邻分布，当地分别称高山墩、古坟园一号点、古坟园二号点及皇坟，各墓群封土包地层相似，按性质可分为文化层、封土层、垫土层三类。

龚扬民告诉记者，各墓群原为浅丘台地，大约在西汉中期，因古人丧葬活动，在其上形成土坑墓。

西汉晚期，古人在台地边缘区域修建窑址，烧窑活动形成不连续的西汉晚期文化层。

至新莽时期，古人在当时的地表营建部分砖室墓。

至东汉中晚期，古人先用青膏泥将地表大致垫平形成基础层，并在其上夯筑近方形台地，在台地上营建高规格砖室墓，并在下葬后封土。

其中有汉代砖室墓共20余座，多为带斜坡墓道长方形砖室墓，墓葬被扰乱严重，顶部基本不存，随葬器物包括陶器、铁器、铜器和银器。

陶器可辨者有耳杯、罐、瓮等。

铁器可辨者有刀、锄、饰片等。

铜件可辨者有车马构件、带钩及布货和五铢。

银器可辨者为印章。

据墓葬形制及随葬器物判断时代为新莽至东汉中期。

▲皇坟点M9出土银质子母印

出土银质印章 为汉定敷侯刘越后代

在皇坟汉墓群的M9墓室中，出土银质印章套印一副（又称子母印），母印为麒麟钮，高约3厘米，麒麟立姿，昂首张嘴，胡须垂胸，肩生双翼。

印面略呈方形，边长约2厘米，周边带框栏，内阴刻缪篆刘越二字。

子印拱形钮略残，高约1.5厘米，印面略呈方形，边长约1厘米，阴刻缪篆子仲二字。

汉代出土套印较少，上海福泉山M5出土虎钮铜套印1副、洛阳西郊3091号汉墓出土狮钮铜套印1副，皆为私印，母印刻名，子印刻字。

出土印章本身就很难得，这也是四川地区首次出现一套银质子母印。

龚扬民解释，皇坟M9出土套印亦为私印，印主人名刘越，字子仲。

汉代出土私印较多，材质和钮制丰富，然而能使用昂贵材质的私印，印主人身份一般较高。

如铜山龟山二号墓出土龟钮铜印，印主人刘注为西汉楚王；扬州邗江县甘泉公社老山大队大型木椁墓出土龟钮银印，印主妾莫书为汉山阳王刘荆家人；江苏邗江姚庄101、102号汉墓都出土龟钮铜印、101出土鎏金麒麟钮铜印，随葬器物中除丰富的铜、铁、陶、漆等质地器物，还出土金饼，这说明两墓墓主人身份也接近王侯。

《汉旧仪》载汉代官印制度道：诸侯王印，黄金橐驼钮，文曰玺，赤地绶。

列侯，黄金印龟钮，文曰印。

丞相、大将军、黄金银龟钮，文曰章。

御史大夫、匈奴单于，黄金印橐驼钮，文曰章。

御史二千石，银印龟钮，文曰章。

千石、六百石、四百石，铜印鼻钮，文曰印章。

两百石以上皆为通官印。

可见用银质官印匹配的是二千石以上身份的王侯或官员，私印与官印制度虽不能完全等同，亦具有重要参考意义。

▲皇坟点M9出土银质麒麟钮套印

齐孝王次子从山东到四川 或因为躲避祸乱转移封地

根据《汉书·王子侯表》中相关记载，刘越其为齐孝王次子，武帝元朔四年与其他六兄弟同时封侯，该支嗣爵者有思侯德、宪侯福、共侯汤、定侯乘，王莽篡位后绝。

皇坟M9出土银质套印母印为麒麟钮，可见墓主人身份较高，而子印所刻子仲可进一步佐证该印极可能为汉定敷侯刘越私印。

龚扬民介绍说，汉代所取名字经常因兄弟排行而定，如汉文帝窦（涟房）皇后有两兄弟，兄名窦长君，第名窦广国，字少君，是以兄弟长少取名字。

上海福泉山M5出土虎钮铜套印中子印所刻周长君和洛阳西郊3091号汉墓出土狮钮铜套印中子印所刻唐君长印都可能是因印主为家中长子而取字。

M9印主人刘越字子仲，可能因其为家中次子，这恰与西汉定敷侯刘越为齐孝王次子相符。

西汉武帝时期的定敷侯私印出土于四川邛崃，可能因为刘越为该支第一代侯，其私印代代相传，王莽篡位后该支避祸迁徙于富足的临邛郡，该印于东汉中晚期随葬于其后代墓葬中。

因该墓群墓主人为汉刘氏皇家血脉，当地人称其为皇坟也基本符合事实。

▲画像砖

画像砖再现汉代生活场景 窑址为探访邛窑源头提供依据

皇坟汉墓群M5的画像砖墓也雕刻精美，墓室两侧壁下部出土完整画像砖15块，画像题材包括车马出行、宴饮、收获、盐井、楼阁等，画像题材排列方式可反映东汉时期宇宙观及生死观，画像内容直接反映汉代社会生产生活各方面，是研究汉代社会日常生活和生产技术的宝贵考古材料。

而此次发掘中，窑址共4座，主要位于高山墩的南端，靠近台地边缘。

窑址整体南北向分布，由窑室、火膛、工作坑组成。

据窑址结构及包含物判断，其中三座时代为西汉晚期，一座时代为东汉中期。

墓地发掘的汉代窑址在四川地区汉代窑址中极为罕见，也与邛窑有着历史渊源。

窑址结构完整，窑室、烟道、火膛、工作面等结构具全，是认识和研究汉代制陶业的宝贵材料。

刘邦后代墓葬出现在四川 樊哙村名字或有深意？

据考古项目领队刘雨茂介绍，邛崃泉水、羊安一带存大量汉代封土包，部分墓群自西汉早延续至东汉晚期，曾经就出土过铜车马、铜席镇、大官铭文漆盘等珍贵文物，可见墓主人身份多十分高贵。

以前这些高等级墓地中并没有出现可以证明墓主人身份的文字材料。

刘雨茂说，银质印章的出现，也印证了此前发现高等级墓地大有来头。

本次配合邛崃天府工业园区建设而进行的考古调查中还发现有当地俗称樊哙墓、樊哙庙等文物点，汉代王侯后代的墓葬能够出现，也可以推测樊哙村得名或许有一定原因。

据考古专家介绍，此前樊哙村还有樊哙庙，庙门有石狮和石马，此次高等级墓地的出现，也不排除这个村子得名可能会与樊哙的后人产生联系。

刘雨茂介绍说，墓地出土文物200余件（套），是研究古代四川地区经济、技术及丧葬制度的宝贵材料，邛崃市樊哙村汉墓群的科学发掘对四川地区汉墓序列的建立和完善、丧葬习俗的深入研究、文化因素融合与变迁的综合考察等方面皆具重要意义。

同时考古专家也建议邛崃市政府在基础建设中妥善规划，积极合理保护域内文化遗产。

成商报客户端记者 宦小淮

编辑 敬玲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