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云轲

兰陵公主，是隋文帝杨坚和独孤皇后最小的女儿，在姊妹中排行老五，乳名就叫做阿五。

杨阿五是幸运的，最得父母的宠爱，原因一是年纪小，做父母的谁不怜爱小闺女呢？二是因为她聪颖可爱，且知书达理、性情温婉。

一、幼年出嫁路坎坷，公爹体谅终难安

在杨阿五还小的时候，大姐夫周宣帝病死，早有不臣之心的杨坚趁机掌控了朝政大权，并伺机篡位。

北周的王室和地方上掌握大权的勋贵高官纷纷起来反对，其中就有小皇帝周静帝的岳父司马消难。

司马消难自知实力有限，就暗地里勾结南陈，借助敌国来壮大自己反对杨坚的势力，所以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正当杨坚为此犯难时，他的老同学王谊站出来主动请缨，带领行军总管李威、冯晖、李远等人出兵分路讨伐，旬月间便将司马消难之乱平定。

杨坚很感激老同学，为了进一步拉近关系，就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阿五许配给了王谊的儿子王奉孝。

尽管此时阿五才七岁，可那时普遍实行早婚，加之王奉孝年纪稍大些，所以二人在大象二年（580年）完婚。

次年，杨坚篡位建立了隋朝，阿五被封为兰陵公主，以王奉孝为驸马。

嫁人后的阿五孝敬公婆，宽以待人，与小丈夫日子过得倒也幸福，如果就这样下去，也许人生会像许多皇家公主一样波澜不惊地度过余生，但偏又出了变故。

婚后才五年，自幼身子骨就不怎么健壮的王奉孝病死了，十二岁的她成了寡妇。

在给丈夫依礼守灵时，王谊见儿媳小小年纪哭得凄凄切切，在为儿子早逝伤痛的同时，也感到十分不忍，就劝儿媳保重身体，不要过于难过。

过了一年多，王谊主动上书隋文帝，认为兰陵公主年幼，不需拘礼，请提前除掉她的灵衣，言外之意：请皇帝考虑让这个小闺女改嫁，别浪费大好年华。

王谊作为公主的公爹，如此上书的确是出于一片至诚、一番好意，隋文帝阅览后也很感动。

偏在此时，御史大夫杨素不愿意了，认为王谊是带头不遵礼仪，兰陵公主死了丈夫按制守孝三年，这才一年多就要除服，实在是有违礼制，建议惩罚他，以儆效尤。

隋文帝没有惩罚老同学兼亲家王谊，但也没替他说话，毕竟杨素说的也在理。

这让王谊愤恨不已，毕竟自己曾为杨坚打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又是亲戚，关键时刻竟然不为自己说话，实在过分。

不久，又有人揭发王谊谋反，被逮捕入狱关起来。

好在后来查实是诬告，他又被放出去了，隋文帝感觉愧对亲家翁，便亲自赏赐御酒为其压惊。

经这两件事后，王谊与隋文帝的私人关系明显出现了裂痕。

此后，王谊愈发意志消沉，与一帮子同样不得志的老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酒喝多了一上头，嘴就不把风了，胡言乱语起来，对隋文帝和朝政开始议论起来，认为皇帝不够意思，对不住这些曾经为隋朝建立拼过命洒过血的老人，朝政这不是那不对，反正远不如以前，还不如北周那会儿呢。

这是什么行为？聚众非议国家大事，是想造反吗？被人告发后，依律当斩。

既然是死罪，皇帝也救不得，阿五的公爹王谊就这样被杀头了。

二、二婚名门夫妻睦，夫为权迷上错船

丈夫死了，公爹杀了，阿五被父母接回家了。

嫁出去的闺女死了丈夫住在娘家时间长了也不妥，加之她年纪不大，于是，父母准备再为她找个婆家。

皇帝家嫁女儿，首先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这回，阿五的二哥晋王杨广来说媒了，对象是他的小舅子萧玚。

萧玚是后梁皇帝萧岿的儿子，也是晋王妃萧氏的弟弟，按说公主嫁给皇子，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但此时，又有人为隋文帝推荐了一个驸马人选：出自河东柳氏的柳述。

柳述的父祖皆为大官，更重要的是，他的家族是河东柳氏，名门望族。

隋文帝也想趁联姻之机加强与河东名门望族的关系，所以犯愁了：同意谁呢？

正在此时，他想起了术士韦鼎。

韦鼎善于相面，当初见了杨坚，就断言他能坐江山，后来果然坐江山了，所以深得杨坚信任。

杨坚让韦鼎为两个候选人相面，结果得来一句话：萧玚有封侯之兆，但无贵妻之相；柳述面相显贵，恐难终守位。

萧玚是后梁皇子封王封侯理所应当，但却没有贵妻之相；柳述看起来有贵相，但恐怕难以得到高位。

隋文帝一听，那还是选柳述吧，因为萧玚是后梁的皇子，但隋朝早就打算灭掉这个附属国，重要的是他无贵妻之相，不能要；柳述能不能当大官，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吗？

就这样，柳述成为了准驸马，但惹得晋王杨广夫妻俩很不爽。

当然了，这不爽不仅是因为柳述夺取了萧玚的驸马，更重要的是，柳述在东宫任职，与太子杨勇关系密切，而晋王杨广一直在暗地里运作夺嫡上位，柳述与杨广不在一个阵营里，注定早晚要有一场冲突。

驸马选定后，兰陵公主并没有立即再婚，原因是隋朝正准备大举攻击南陈，统一天下。

直至开皇十年（590年），统一中国的事儿完成了，十七岁的她才与柳述完婚。

成亲后，公主尽心侍奉老人，鼓励丈夫读书进取，待人和善，就是身边的仆人她也很关照，没有一点儿盛气凌人的做派，所以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隋文帝夫妇得知后，顿觉脸上光彩十分，对阿五更加喜爱了，又是赏钱又是赐地。

柳述的父亲死后，没有人能约束管教他了，公子哥的习气流露出来，开始恃宠骄横起来。

由于皇帝岳父的器重，他在官场上步步高升，不到三十岁就当了吏部尚书。

重臣杨素恃宠而傲，时常折辱大臣，当年柳述的父亲也曾被其嘲讽过，所以柳述对其一直十分反感。

现在柳述虽然成为左仆射杨素的下属，但是对这个上级一直不尊重，甚至当面顶撞，还到皇帝那打小报告。

这让杨素很不高兴，却一时又拿他没办法。

不久，隋文帝为了制衡元老杨素，又提拔一个年轻人元岩做黄门侍郎，以柳述代理兵部尚书，使其三人共同参掌机密。

柳述与元岩都属于朝中的少壮派，二人关系很好，遂联合起来，想将杨素排挤出去以夺其权。

仁寿二年（602年）八月，独孤皇后病逝，杨素更加不得势，这让太子杨广深感危机。

因为他是依靠母后和权臣杨素硬将大哥杨勇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取而代之的，现在母后走了、杨素凉了，杨勇虽被废黜但影响力犹在，时刻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而且杨勇时常爬上大树对着父皇所在的寝宫呼喊冤枉，这是一枚不定时炸弹呀！有父皇在，大哥不能杀，这可怎么办呢？他时常关注父皇的起居，尤其是身体状况，实际上是在盼着老爹早点死去好继位，免得夜长梦多。

柳述由于之前是杨勇的部属，对这位废太子非常同情，遂与元岩一道，暗地里拉拢一帮人，希望能让杨勇复位，废黜杨广太子位，以为自身攫取更大的权力。

仁寿四年（604年）七月，六十四岁的隋文帝人生进入到了倒计时，住在仁寿宫里，身边侍疾的主要是杨素、柳述、元岩。

柳述、元岩深知一旦皇帝驾崩，杨广继位后，杨素还是大权在握，他俩将会被视为政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若他们现在拥戴杨勇复位，那结果将会大不一样，你想啊，杨勇本已被废黜太子位，一旦有机会登基做皇帝，还不把他俩感激得要死呀。

加官进爵不说，身为新皇帝的功臣，那地位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于是，他俩利用皇帝的信任，说了不少杨广的坏话，有意激怒病重的隋文帝。

恰在此时，宫女给隋文帝送来了一封信，让隋文帝阅后大发雷霆。

原来，太子杨广考虑到现在父皇病重，若驾崩了，必须提前做好相应的防备措施，至于该怎样做，他拿不准，于是写了一封信差人送给杨素，请其想想办法。

杨素就把可能遇到的情况及处理办法一条条分门别类地写下来回复太子，然后差人送出去。

但送信的人却误把这回信送到了杨坚的寝宫，杨坚看后自然火冒三丈：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在谋划我身后的事儿，看来真是盼着我快死啊！于是，让柳述、元岩召废太子杨勇来。

这让他俩高兴坏了，一旦杨勇复位，将来自家的大好前程还用说吗？就赶紧起草敕书，准备派人召杨勇进仁寿宫。

但这事儿很快就让杨素获悉了，他赶紧报告给杨广。

因为杨素深知，是自己出了大力才将杨勇赶下台、扶杨广当上太子的，一旦杨勇复位，别说目前自己的官位了，就是身家性命亦休矣。

杨广得报后，想着自己花费十年时间、费尽心机才得来的储位若因此而失去，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大哥一旦复位，会放过自己吗？他赶紧矫诏将柳述、元岩逮捕入狱，调来东宫的宿卫人马到仁寿宫，封禁宫门，并派亲信宇文述、郭衍进入大兴皇城以防万一；将仁寿宫的人员全赶出，换上东宫的人。

不久，隋文帝驾崩，杨广继位，便是隋炀帝。

三、二哥登基重布局，夫妻双双死非命

隋炀帝将大哥杨勇一家赐死，追封大哥为房陵王，不承认他是曾经的太子。

柳述、元岩被流放外地，兰陵公主请求二哥，希望能让她与柳述一起到岭南去。

杨广不但不允许，还强迫妹妹与柳述离婚，另外再给她找个婆家，惹杨阿五大怒：父皇嫁我与驸马，现在他犯罪我该连坐，不敢劳烦皇上屈法申恩！

驸马走后，阿五肝肠寸断，身子很快就吃不消了。

又有传言说柳述在路上被人截杀，让她彻底精神崩溃，不久便香消玉殒，年仅三十二岁。

她临死前向二哥上书，说：昔共姜自誓，著美前诗，鄎妫不言，传芳往诰。

妾虽负罪，窃慕古人。

生既不得从夫，死乞葬于柳氏。

但隋炀帝对妹夫企图拥戴杨勇复位、夺自己的皇位一直耿耿于怀，岂肯轻易释怀？见此上书，只能燃起他胸中更大的怒火，竟连一声都没哭，俨然忘了这是他当年最疼爱的小妹妹。

随后，将妹妹草草的葬在了洪渎川了事，这个地方既远离隋朝皇陵，又远离柳家祖坟，可见隋炀帝对妹妹及妹夫的不满和薄情。

柳述先是流放到龙川郡待了几年，而后又被贬往宁越，于大业四年（608年）感染瘴毒而死，时年三十九岁。

【作者简介】齐云轲，男，教育工作者。

近年来，陆续在各级媒体发表作品100多万字。

系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省孔子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