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卡尔神庙 在危地马拉佩滕省丛林深处层叠的树根之上,矗立着古代玛雅都市蒂卡尔城的五号神庙。
这座57米高的建筑立于中央卫城的南面,建成于公元600年左右。
图源:BRIAN VAN TIGEHM/ALAMY/ACI
撰ANA GARCÍA BARRIOS
玛雅文明曾经横跨中部美洲的广阔地域,也就是如今墨西哥南部和中美洲所在地。
它曾孕育了无数繁荣的城市与上千人口,但在两个世纪的时间里,主要城市失去了居民,宏伟的庙宇遭到遗弃,栩栩如生的艺术品未及完工便被丢下。
玛雅文化的结局扑朔迷离,其准确开端亦难定位。
许多学者认为,在公元前7000年到公元前2000年的某个时段,当狩猎-采集者从南美洲搬迁到中部美洲并定居于此之后,玛雅文化才融合成型。
公元前4000年左右,玉米这一玛雅主要粮食作物产量激增,为玛雅文明的繁荣与扩张创造了土壤。
玛雅世界 在后古典期(公元600到公元900年),玛雅文明凭借其发展程度形成了星罗棋布的王国与城市,遍及尤卡坦半岛和中美洲,占地约323749平方公里。
学者们估算曾有一位强大的本土统治者控制着40座玛雅城市。
其中最大的那些,例如蒂卡尔,拥有上至5万居民;规模较小的城市也有将近5000人口。
一般认为,与邻近的奥尔梅克文明之间的往来极大推动了玛雅建筑的进步,导致了城市之间大型仪式建筑群的出现。
最重要的中心城市有乌斯马尔(Uxmal)、帕伦克(Palenque)、奇琴伊察(Chichén Itzá)、蒂卡尔(Tikal)、科潘(Copán)和卡拉克穆尔(Calakmul)。
古典时期(公元200到公元900年),玛雅人建立起高耸入云的金字塔神庙和宏伟建筑(一些理论认为它们是宫殿),并用献给众神的神圣艺术品完成了繁复的装饰。
权力斗争
学者们判断,玛雅的统治形态并非一个统一的帝国。
相反,它是共享型社会。
权力斗争确实存在,但都发生在对立的城邦或地区国王(即城市统治者)之间。
位于今日墨西哥地区的坎昆就曾是一处繁华的玛雅飞地。
它在区域贸易路线上占据着战略地位,与强大的玛雅城市卡拉克穆尔在政治上相系。
今天人们在纪念碑上发现了许多碑文,但所有碑文的时间都早于公元800年。
强大的统治者 一个雕刻于公元795年的刻板描画了坎昆统治者塔哈尔·钱·阿克(Tajal Chan Ahk)的形象,他身旁站着一位低一等的贵族和一位祭司。
图源:ALAMY/ACI
考古证据显示,这座城市在这一年遭遇了暴力袭击。
皇室成员与其他贵族遭到谋杀,他们的尸首连同象征权力的徽章与翡翠首饰一起被抛弃于三处临时埋葬地。
在最大的一片尸坑,考古学家们发现了38具遗骸,上面留下了残暴创伤的遗痕。
如此暴行在这片区域并不罕见,而这件事只是更大的一系列事件的片段。
9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一场政治与社会危机席卷了大部分玛雅城市。
到了古典时期末期,玛雅雕塑家不再雕刻纪念碑,抄书吏也终止了对统治者言行的记录,工人们停止了宫殿与庙宇的建设。
城市被人们遗弃。
所谓的玛雅灭亡由此揭开序幕。
这场文明的衰亡从一座城市传播到另一座城市,持续了超过一百年。
它开始于佩特什巴通(Petexbatún)地区,接着笼罩了乌苏马辛塔河(Usumacinta River)边的区域。
城市像多米诺骨牌般陨落,丛林于是开始从玛雅文明中夺回土地。
植物的根系与卷须蜿蜒爬满了宫殿、庙宇和广场。
残存的遗迹 卡拉克穆尔大金字塔位于如今墨西哥的坎佩切州,从郁郁葱葱环绕其生长的植被中冒出来。
在9世纪早期,卡拉克穆尔走向了衰落。
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迟于公元909年的碑文记录。
图源:ALFREDO MATUS/ALAMY/ACI
玛雅金字塔 这座金字塔于公元734年建于蒂卡尔大广场,用于安放国王哈萨乌·钱·卡维尔一世(Jasaw Chan Kawiil I)的遗体。
与玛雅其他城市一样,蒂卡尔也在公元900年左右被废弃了。
图源:AWL IMAGES
寻找线索
透过丛林深处掩藏的玛雅建筑遗迹,我们能获得关于玛雅消亡速度的有趣见解。
乌苏马辛塔河流域的波南帕克城(Bonampak)中,建成最晚的建筑上绘有生动的壁画,展现了国王于公元791年取得的胜利,还描绘了一场壮观的皇室庆典。
但整幅艺术作品并未完工。
墙上还能看到未完成的草稿,艺术家似乎是在创作中途放下作画工具径直离开的。
在邻近波南帕克的城市亚斯奇兰(Yaxchilán),我们发现了另一个同样戏剧性的例子。
公元800年,亚斯奇兰国王下令建造一座气势雄伟的建筑,上面装饰着华丽的雕塑。
在横木、石碑和台阶上,雕刻着错综复杂的和皇家场景与文字。
而仅仅8年之后,这项工程便被弃置了。
我们在遗迹找到的最后一条信息写就于公元808年。
波南帕克壁画
照片中展现了壁画建筑中一号房间的景象。
图源:RITTERBACH/AGE FOTOSTOCK
波南帕克一处壁画的复制品描绘了波南帕克与对立城市之间的一场恶战。
带着作战头饰的战士们跟随号角冲锋。
他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绑着长燧石锋刃的长矛,小刀以及狼牙棒,用盾牌保护自己。
画中的战士就是波南帕克国王钱·穆万(Chan Muwan),他头戴华丽头饰,上身披着美洲虎皮,手持同样裹着美洲虎皮的长矛。
这位国王抓着一位战俘的头发,战俘一丝不挂的形象象征了他的命运。
有一个象形文字指出这位战败者是长矛队长(Captain of Spears)。
另一个象形文字记录了这场战争的时间:公元786年7月。
图源:AGE FOTOSTOCK
在原二号房间对面的墙壁上,一幅复制品展现了战败士兵在波南帕克大广场面向众人的场面。
取得胜利的国王华冠丽服,手执一把缠着美洲虎皮的长矛。
贵族与士兵围绕其侧,也披着美洲虎皮。
士兵们握着长矛和马卡纳斯(macanas,一种用硬木制成、形似短柄小斧的武器)。
俘虏们在他们脚下,不着寸缕、蓬头垢面,他们的形貌展现了他们的处境。
一位囚犯的眼睛闭上了,这代表他已经死去。
一颗脱离躯干的头颅落在他脚边。
被俘虏的战士们好像在恳求仁慈的对待——此情此景,迅速死去便是仁慈。
血液从战败者的手中滴落。
在玛雅文明中,在最终执行死刑前扯下囚犯的指甲或切下他们的指尖是一种习俗。
在这幅现实主义的画作中,细节十分丰富,对于死者的刻画尤为细腻,展现了玛雅艺术家的高超技巧。
图源:BRIDGEMAN
9世纪初期,建筑师们开始在阿瓜泰卡(Aguateca,今危地马拉)建造一座宏伟壮丽的神庙。
而在公元810年,工程突然停止了,这座庙宇只建了一半。
已经打磨完毕、静待雕刻的石碑再也没能装饰完毕。
证据显示,此处曾建立了围场及防御工事,这表明阿瓜泰卡人意识到了外来的威胁。
之后几年,这座城市便被抛弃了。
无论是什么侵袭了它,造成的冲击都是非常迅速的。
已有无数学者研究过玛雅的衰亡,他们发展出了颇富吸引力的理论,试图解释消亡之谜。
许多理论都同意,玛雅社会的衰落不是单一原因造成的,它是复杂因素共同影响的结果。
压力与负担
关于玛雅消亡的假说很多,大部分将结局归因于几个常见因素。
其一是玛雅城市人口过剩,过度消耗当地资源,诱发了危机。
进入9世纪,玛雅文明达到了人口巅峰。
蒂卡尔城是所有玛雅城市中人口最多的一个,当时的居民数增长到了5万人左右。
一些学者认为当地农业即便经过大力拓展也很难支撑其人口。
当时人们离开城市后如何重新寻找居所,在人口学上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玛雅重要人物图源:AKG/ALBUM 上 ALAMY/ACI 下
另一个强有力的理论认为,干旱导致了文明的灭亡。
近期有关中部美洲古气候的研究显示,9世纪左右,玛雅低地部分区域长期缺水,导致庄稼减产和区域性饥荒。
食物不足挑战了玛雅统治者对地区的控制。
人们可能出逃寻找更加肥沃的土地,也或者发动了叛乱。
还有一个无疑加剧了玛雅灭亡的因素是权力争斗引发的武装冲突。
战乱封锁了道路和贸易路线,商品无法快速流通,继而导致物资紧缺、经济崩溃和大批人口迁移。
进入9世纪,提及城市间战事的文字记录大大增加。
各种刻板都描绘了国王羁押敌人战俘的画面。
那些战败的统治者的姓名被刻在了他们的腿部与上身。
战败者的命运 这幅作品被称作石碑12号(stela 12),上图展现了这块石头,下方则是石头上所雕画作的临摹图。
这块来自古典玛雅时期的巨石描绘了公元792年春黑石城(Piedras Negra,位于今危地马拉)和波莫纳城(Pomoná)战争后羞辱战俘的场景。
获胜的黑石城统治者基尼奇·亚特·阿克二世(Kinich Yat Ahk II)高高坐在战败的囚徒之上。
他治下的贵族们头戴冠饰,身上挂着华贵的珠宝。
在国王脚下,跪着一位被捕的萨哈尔(sajal,贵族或长官)。
其他战俘被捆绑着,剥光了衣服与饰物。
人物被清楚地区分开来,每一位的名字都用象形文字标注在背后。
其中一些是波莫纳的二等萨哈尔,他们面朝俘虏他们的人,右手置于左肩,展现着对胜利者的尊敬。
这块石碑的制式符合波莫纳城的艺术规则。
可能是这场战争中被俘获的波莫纳工匠被迫制造了这块纪念碑。
当玛雅临近覆灭时,玛雅城邦之间的冲突不断增长。
黑石城或许在公元792年的这一天取得了胜利,但它最终会被亚斯奇兰打败。
到公元930年,黑石城也被废弃了。
图源:ARCHIVO DIGITAL MUNAE. MINISTERIO DE CULTURA Y DEPORTES DE GUATEMALA 上 LINDA SCHELE/CORTESIA ANCIENT AMERICAS AT LACMA 下
政治动荡
更让人难解的是,一个半世纪以后,尤卡坦半岛北部地区的玛雅城市也发生了与前次如出一辙的衰亡。
在10世纪时曾成为普克地区(Puuc)主要权力中心的乌斯马尔城就是一个例子。
这里建起了无数宫殿,既为皇室提供居所,也供贵族们召开会议。
还有一座球场,以及一套被西班牙人叫做修女四合院(Nunnery Quadrangle)的仪式建筑群。
那个时期的浮雕、画作与铭文再现了战争情景,作品中的战士们全副武装,囚徒则被献祭。
乌斯马尔的辉煌 乌斯马尔城的古老废墟,也曾作为玛雅建筑最精美的代表之一,在6世纪到10世纪之间繁荣一时。
省长宫(Governor’s Palace)于10世纪拔地而起,矗立在超过182米的长方形巨大平台上,通过26级台阶与地面相连。
图源:LEONID ANDRONOV/GETTY IMAGES
而之后到了11世纪,乌斯马尔遭遇了突然的衰退。
众多纪念性作品的建设半途而止。
近邻奇琴伊察的扩张似乎是这场危机的直接原因。
同一时期,普克东部人口逐渐流失,直到11世纪早期完全废弃。
研究人员一直尝试超越过度简化的灾难性假设,探讨更多纷繁复杂的可能性以及地区特色,那或许有益于解释玛雅文明的衰亡。
这一衰亡昭示着一种政治经济体系的终结和南方低地众多城市的失落。
而位于北方低地的城市也在150年后被废弃了。
玛雅文明从未复兴,至少未曾恢复过往的样貌。
但玛雅贵族、祭司、战士和农民的子孙后代如今依然在这片先祖生活过的土地上栖居,并以仍在使用的原住民语言和宗教仪式将他们的文化流传下去。
那些祖传的农耕活动并未被遗忘,传统的衣着与首饰样式也被保留了下来。
尽管玛雅王国的衰落似乎宣告了玛雅文明的结束,但事实上,玛雅文化依然生生不息。
阿瓜泰卡的结局
这幅艺术创作描绘了8世纪时阿瓜泰卡可能的风貌。
图源:RICHARD SCHLECT/NATIONAL GEOGRAPHIC IMAGE COLLECTION
双子城市多斯皮拉斯(Dos Pilas)和阿瓜泰卡坐落在佩特什巴通湖(今危地马拉佩滕省)上方的高原上。
为了利用自然屏障加强防御,这两座城市建起堡垒防范敌人的进攻。
围场保护着庙宇、宫殿、田地甚至水源供应。
尽管有这些预防措施,阿瓜泰卡仍在公元790年遭到攻打,这一年成为了该城石碑上留下的最后日期。
(译者: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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