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53年5月11日下午,董必武在北京隆重招待一位老朋友郑震侠。
老友强颜欢笑,根本不敢告诉董必武,他刚来北京一天,8岁的小孙儿就被拐走了!
郑震侠,湖北黄州人,曾和董必武一起在湖北文普通学堂求学,两人一同参加辛亥革命,他在董必武的介绍之下加入了同盟会,后来还做过蒋介石的少将参议。
1927年,蒋介石发动了震惊全国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后,郑震侠对他心灰意冷,退出了政界,前往南洋经商。
一直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之后,已经打拼出一定资本的郑震侠赶紧回国捐钱抗日,但无论蒋介石怎么好言劝说,都不想再去做他手下的高官。
郑震侠是董必武的挚友,更是中共的挚友,皖南事变后,他公开指责蒋介石,被军统特务绑架后关了半年,被折腾得丢了半条命。
出狱后的他急着要去延安参加革命,一直被国民党阻挠,后来只能赋闲在家。
现在,新中国成立了,周恩来一次去广州专程和郑老见了一面,告诉郑老,董必武很希望他能去北京相聚。
当时郑老身体不太好,在家中休养了两年之后,终于高高兴兴带着8岁的小孙子郑星儿去了北京。
郑震侠祖孙俩被安排住在一位老友的寓所之中,第二天一早,郑震侠以前的一位老部下就来看望他。
老部下是起义将领,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相见,两人乐呵呵地聊了起来。
小孙子当时正在外面的院子里面游玩,郑震侠并没有在意,没想到一个小时后老部下离开之时,郑老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家里的佣人赶紧出去寻找,一刻钟过去了,还没有回来,这下子郑老和老友都坐不住了,一起出门找孩子,这一找就是一个多小时,最终失望而返。
郑星儿是家中独苗,是郑老的心肝宝贝,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的郑老当场就晕了过去,老友连忙喊妻子拿来降压药,他立刻去西单公安分局报警。
郑震侠刚开始还没有和警方说明这次是受董必武邀请来北京的,民警知道郑老是民主党派的老前辈,本来就很重视,郑震侠的老友故意多提了一句:希望警察同志们赶紧找到孩子,下午3点董老会派车来接郑老去叙旧,这孩子自然是要跟着爷爷去拜见董爷爷的。
民警一听更是震惊,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这件事非同小可,马上汇报给领导。
很快,派出所除了值班民警,其他民警都上街去寻找郑星儿,居委会收到通知后也发动群众一同寻找,但即便这样折腾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此时,董必武派来接郑老的车已经到了,郑老原本不想惊动董必武,一个人乘车前去。
董必武热情地和郑震侠握手,随后便问:您的小孙子不是一同来北京的?孩子呢?
董必武以为孩子还在郑震侠下榻的寓所,转身就招呼司机再去一趟把郑星儿接过来,郑震侠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好将郑星儿上午失踪的事情告诉了董必武。
董必武一听,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宽慰着六神无主的郑老,马上就给罗瑞卿打去了电话。
罗瑞卿当时担任公安部部长,兼任北京市公安局局长,他接到罗瑞卿的电话之后立刻联系了副局长冯基平。
冯基平已经收到了西单分局的上报,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儿童走失案件,因为和郑星儿同时失踪的,还有另外6名儿童!
02
除了郑星儿之外,在海淀区和崇文区各有一名儿童失踪,西单两名儿童失踪,西四区也有两名儿童失踪。
一天之内,犯罪分子竟然能够带走7名儿童,这些孩子有男有女,都在七八岁。
北京市公安局三局将此情况通报给四个分局,下达了立案侦查的指令,并且必须每四小时就要向市局三处报告情况。
西单区失踪的儿童分别是8岁男孩郑星儿,7岁女孩刘菊馨,8岁男孩袁至秋。
刘菊馨父母是医护工作者,她是在饭店吃饭时失踪的。
袁至秋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是京剧演员,在邻居家串门的时候丢失。
西四区失踪的儿童为7岁男孩李清唯,8岁女孩姜美丽。
李清唯父母为政府干部,中午去幼儿园上学途中失踪。
姜美丽父亲是铁路职员,母亲是家庭父母,她在放学途中失踪。
海淀区和崇文区各失踪一名7岁男孩,郝冲锋父亲是解放军军官,在公园游玩时失踪。
伍中瑞父亲是中医医师,母亲是百货商场会计,伍中瑞是在父亲的诊所前游玩的时候失踪的。
四个区分局不仅派出了大量的民警寻找,还发动了群众,他们还张贴了告示,希望群众能够提供线索。
可是就这样找了一夜,都没有任何进展。
冯基平在11日一早8点将三处的领导全部都召集开会,正准备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
没想到这犯罪分子做出了另一个让人惊奇的事情,他把其中的三个孩子还回来了。
国家重工业部的司机蒋师傅11日一早7点准时准备上班,他今天要带着一批苏联工程师游览八达岭长城。
前一天晚上,他按照习惯将苏联客人送到饭店之后就驾车回家了,大客车就停在家附近的篮球场。
而蒋师傅明明记得自己已经锁好了车,一早走到车前发现车门打开了一条缝,竟然被人撬开了!
蒋师傅非常疑惑,这车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是谁撬了门呢?
结果上车一看,最前面的三个连排的座位上躺着三个小孩,小孩都是用旧毛毯包裹着的。
蒋师傅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三具孩子的尸体,壮着胆子看了看,这三个孩子面色红润,正在呼呼大睡。
他也没有喊醒这些小孩,下车喊了几个正在晨练的老人来帮他守着车门,他赶紧用附近工厂的电话报了警。
警方赶来的时候这三个孩子已经醒来了,但看起来还是迷迷糊糊的,询问三个孩子的名字,一个叫郝冲锋,一个叫姜美丽,还有一个叫袁至秋。
正是失踪的7个孩子之中的三名。
孩子是回来了,但他们毕竟是孩子,警方对孩子相当慎重,没有立刻去问,市局要求先送他们去医院查。
市局派了专员全程保护这三个孩子,除了家长和可靠的医生,其他人都不能轻易接近。
三个孩子并没有受伤,但精神恍惚,医生认为这是犯罪分子对他们使用了麻醉类的药物所导致的。
医学专家对专案组说,三个孩子都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精神状态,不能立刻对他们询问。
可另外4个孩子现在生死未卜,其他家长和专案组心急如焚。
专家建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些孩子放松,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询问。
于是专案组和家长们就带着三个孩子来到颐和园游玩,还专门请了海淀区机关幼儿园的骨干女教师来带着孩子一起玩游戏。
专案组必须耐心等待着孩子们回想起来。
03
同时,侦查员在蒋师傅那里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大客车是人为撬开的,这个人撬锁的手段很熟练。
包裹着孩子的毛毯是美国的军用毛毯,这是二战时期美国救济总署运送来的美军剩余物资,仅仅是北平就抛售了三万多条,现在没有办法通过毛毯找到线索。
通过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专案组判断他们不止一个人,人员分工精确,环环相扣,几乎找不到破绽。
他们的目标是这些孩子,为什么把费尽心思把骗走孩子还回来呢?
他们还给孩子裹上了毛毯,好像并不想要将孩子置于死地,他们拐走这些孩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另一方面,陪着孩子玩了三个小时的民警和家长们也终于得到了一些线索。
这些孩子都是落单后莫名其妙失去了知觉,然后被人带走。
郝冲锋记得比较清楚,他是被人用湿的软东西捂住了鼻子,才失去了记忆。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面,房间里面正好是七个孩子。
房间里面的人贩子一共有两个,男得很凶,如果孩子哭泣就会凶狠训斥。
而女的就比较柔和,会拿出零食给孩子吃,哄着他们。
接下来,人贩子对孩子的所作所为就相当令人费解了。
他们拿出本子统计孩子的名字和年龄,还会询问父母是做什么的,家住在哪里。
之后,他们还问了这些孩子有没有上小学,认不认得字,会不会唱歌等奇怪的问题。
姜美丽失踪的时候正背着书包,女人贩子还查看了她的作业,不满意地说:小姑娘长得还不错,读书怎么这么笨?看看都是红灯,最好也不过就3分,真是可惜。
这人贩子这么在乎孩子的成绩真是闻所未闻,见姜美丽成绩不如意,她还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等到天黑,女贩子带着孩子去了屋子外面上厕所。
晚上,几个孩子吃了水饺,女贩子竟然找了一个黑板,要给几个孩子讲课,让几个孩子自己学写自己的名字,写对了就可以得到玩具奖励。
学完名字之后,他们还教几个孩子学新的汉字。
除了这两个人,后来还来了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说是要教他们唱歌,她还询问这些孩子会唱什么歌,把这些歌的名字也记录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之后,男人捧来了被子让这几个孩子睡觉,等到姜美丽三个孩子醒来之后,就在大巴车上了。
市公安局指派一处侦讯处的吴福鑫科长来侦破这个案子,吴福鑫也是破案经验丰富的老干警了,听到这些也觉得不可思议。
吴科长召专案组开了一场案情分析会,大家讨论了一个小时,觉得此犯罪团伙先是用高效麻醉剂迷晕了这些孩子。
至于为什么要让孩子们学习那些东西,应该就是这团伙拐骗孩子的动机,但现在无法确定其目的。
案情分析会之后,吴福鑫电话请求上级同意将这七个案子合并侦查,没想到市局告诉他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就在送还这三个孩子之后,犯罪团伙在中午又在东单拐走了5名儿童,男女都有,且也是在七八岁左右。
冯基平副局长亲自打来电话,此案关系重大,牵扯到如此多的家庭,再拖下去一定会引起恐慌。
冯基平要求专案组在72小时之内侦破此案。
这时候东单分局的侦查员也赶来和专案组汇合,他们已经询问过5个孩子的家长,这些孩子相互之间都不认识,都是在自己落单的时候突然就失踪了。
除此之外,这5起案子并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
04
案件停滞不前,吴福鑫正在苦恼之时,姜美丽的父母突然来到了海淀分局,说女儿回去之后想到了一些线索。
原来姜美丽那天从颐和园回家之时,正好和一辆拉客的三轮车擦肩而过。
姜美丽突然说,她被拐之后有某个瞬间是有点意识的,她感觉自己被人带到了三轮车上。
难道犯罪团伙是通过三轮车运送晕倒的孩子的?
吴福鑫马上布置交警科和三轮车管理部门联系,偌大的北京城有多少辆三轮车,这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单单是车铺几有七八百家,但所有的老板在听了交警的描述之后都积极帮助,一个个联系车夫。
就在两个小时之后,正巧问到了一名车夫葛某,葛某说他曾拉过一个男人,抱着熟睡的女孩,时间就在11日下午两点。
吴福鑫带着侦查员亲自去找了葛某,因为这男乘客特别奇怪,所以葛某记忆很清楚,他形容了孩子的衣服和书包的颜色,正好和姜美丽对应上。
这名男乘客三十多岁,北京口音,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
他拦下葛某之后就说要去新街口大街,葛某是个热心人,以为要送孩子去医院,但新街口大街并没有医院,他就多嘴问了一句:先生去哪条路?
没想到男人态度非常差,不耐烦地说:你去就是了,到了我会让你停车。
葛某就这样跑到了一所私立小学的门口,那个男的让葛某停下来,给了他车费,之后就来了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过来帮他拎公文包。
按照葛某的说法,这个男人手里拿着公文包,女人看起来也很时髦,他以为是哪位干部,就没有对一路上抱着睡着孩子的男人产生怀疑。
葛某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吴福鑫得到这个线索之后已经天黑了,他还是带着侦查员去了葛某说的那所私立小学。
幸好小学门口有一个小市场,路边不少卖各种杂货的摊主。
吴福鑫找到一名正在收税的工作人员,请他把四周的摊主一个个喊来问问情况。
这样一问还真就问到了不少线索。
一位卖小吃的女摊贩说,那时候她的摊位上正好没有客人,无意中注意到这对男女,男的抱着睡着的孩子,女的拿着公文包和书包。
三轮车走了之后,他们就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吴福鑫问了十来个小贩,最后问到一名姓丁的小老头,他是卖古钱币的,好巧不巧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就停在了老丁摊子旁边。
老丁以为这是来了主顾,所以紧盯着这两人瞧着。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米黄色的西装,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这对男女没有和司机说一句话,但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老丁向专案组演示了一下那个奇怪的手势——左手放在右手的手背上,手心朝向胸前。
吴福鑫很奇怪,他带来的侦查员也一脸懵,根本不懂这是什么。
回到海淀公安分局专案组临时办公室之后,吴福鑫马上开会,所有的侦查员都汇报了情况,基本上依旧是一无所获。
吴福鑫就提到了他们在私立小学门口调查的情况,最后做了一下老丁做的那个手势,询问是否有哪位同志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
就在此时,一位同志突然高声回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是合同的手势!
这位同志是西单分局的侦查员老范,他说完后似乎在自言自语:难道这是一贯道分子?
老范这一说所有的警员都震惊了,如果牵扯上邪教一贯道,这起案子就更不简单了。
05
一贯道发端于晚清,极盛于1940年代。
一贯道糅杂了儒家、道家、佛家以及基督教的各种经典,凭借着粗浅的民俗医术,编造各种所谓的消灾祈福、追求来生富贵的宗教理论,实际上就是典型的金字塔式的敛财体系。
为什么警员们如此震惊呢?
因为从1950年开始,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一贯道属于反动会道门组织,予以取缔和打击。
北京的一贯道早就已经被端了老巢,封闭了两千多个道坛,一千多名头目和一贯道骨干分子被捕,1951年春,全市七十四万的道徒退出了一贯道。
既然一贯道在北京都已经销声匿迹这么久了,那么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一出现就做出如此大的案件?
当初北京开展清理一贯道之时,老范还被邀请去培训其他的民警了解一贯道的内幕情况,他对一贯道也算是半个专家了。
吴福鑫请他和大家说说,老范说这对男女和司机应该是从前没有进过面,所以用这个合同手势确认对方的身份。
如果他们真的是清理一贯道行动的漏网之鱼,那么之前他们做的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有了解释。
老范告诉大家,这伙人如果是一贯道的信徒,他们四处拐骗七八岁的孩子,可能就是在做死灰复燃的准备工作。
他们会培养三个孩子作为三才,以扶乩的把戏骗人。
三才指天才、地才和人才, 天才用一个绑着的木棍在沙盘上写字,人才把写出的字念出来,地才再把念出的神训字写在纸上,要道徒拿钱来行功、献心。
担任天才的孩子还会借窍,他会说某某神仙附体在他身上,说一番早就已经安排后的言论。
三才一般都是十岁的儿童,他们年级这么小就能写诗词,和别人交谈之时满口之乎者也,有的预言在故意安排之下还能灵验,这就让很多信徒坚信他们有神助。
这些神童其实在七八岁就被选中,背诵四书五经和古诗词,对历史和神仙典故非常了解,还要会写流畅的毛笔字,这都是相当困难的,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所以一贯道的上层对三才特别看重,一旦培养出一个就会牢牢控制。
审判大会现场
1950年北京取缔一贯道的时候,最小的三才也已经18岁了,他们都属于一贯道的骨干分子,所以基本上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判得最轻的也要20年。
现在一贯道想要卷土重来,缺的就是三才,他们需要重新培养。
这些孩子是一贯道的灵魂,没有他们扶乩、借窍,就没有办法去诓骗新的教徒。
所以犯罪团伙在挑选孩子的时候都挑选家境比较好、看起来机灵活泼的。
这些孩子被带走之后,对他们问东问西,学写字唱歌。
那三名被送来的孩子,很显然表现让他们不太满意,但是人数不足,他们就又拐骗了5个,另外两个作为替补。
06
老范的提醒让整个案子走向了明朗,之前所有不能解释的问题也能得到解释。
但是一贯道当年已经铲除干净了,现在这些信徒隐藏得这么深,怎么找得到呢?
吴福鑫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布置下接下来的工作:第一是重新调查一贯道的落网分子,看看会不会查出漏网之鱼。
第二就是围绕着那辆银灰色的轿车继续调查。
这一波筛查波及甚广,专案组查出了几个可疑人物,进行了一波又一波追查,但都不是拐卖儿童的罪犯。
这一查两天又过去了,虽然各个部门都相当配合,给专案组开了绿灯,但这一路查下来依旧一无所获。
所有侦查员都比较沮丧,吴福鑫让在外奔波许久的同志们先去休息,他其实也是心乱如麻。
皇天不负有心人,也就是在此刻,一条起到关键作用的线索送上门来。
因为此前犯罪分子将三名孩子放在蒋师傅的车上,专案组推断这些人应该住在附近,所以派了两名专员在周边各个居委会走访调查。
解放后,全国各地抓捕一贯道首领
这天下午,一名姓林的小护士来找侦查员,说她有一个重要的线索:上午十点左右,有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到医院看病,孩子发着高烧,要打针吃药,是小林打的针。
小男孩对打针很恐惧,他一直在说我不打针,卷发女人一直在安慰:唯唯别怕,有老师在呢。
孩子发烧由老师带着看病打针确实少见,小林随口问了一句:孩子哪个学校的。
那卷发女人显得很紧张,没有回答,倒是那个孩子在说:我是艺术训练班的。
卷发女人狠狠看了孩子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小林当时也没有特别在意,孩子打针好了之后她就忙着给下一个患者打针了。
但这天中午她回娘家吃饭,母亲好巧不巧提到最近不少警察在调查儿童被拐案件。
小林顿时就想到了今天这位奇怪的老师,马上和侦查员说了这件事。
侦查员一听是个烫发的老师,马上警觉起来。
三个回来的孩子说的那个教他们唱歌的老师,还有老丁说的那个做手势的女人,不也是一个烫发的女人?
小林详细描述了那个孩子的长相和身上穿的衣服,侦查员越听越觉得这个孩子就是失踪的李清唯。
他们立刻去医院看了孩子的病历卡,孩子的名字写着胡乃唯,家庭住址是海淀区大宁路木子胡同34号。
他们去了派出所,请户籍民警一查,这个地址没有居民,是一个馄饨铺子。
两名侦查员赶紧回来向吴福鑫汇报,整个专案组都惊喜异常。
根据林护士提供的线索,唯唯发烧很严重,连走路都费劲,一直是卷发女人抱在手上的。
他们想要回去的话肯定也要乘坐交通工具,而且专案组认为,他们的住所就在海淀区。
孩子生病这种意外情况,他们是不会跑很远去就诊的。
果然,侦查员在医院附近询问了一番,有人看见当天是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将烫发女子和唯唯送到了医院,但司机并没有下车。
而且,那名司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这就和之前老丁的描述完全吻合上了。
07
侦查员又不辞辛苦,通过病例去寻找当天和唯唯同一时段来就诊的病人,从一名病人那里得到了新的消息:唯唯因为身体难受昏昏沉沉,眼看着要哭出来,女人赶紧拿出一瓶汽水哄他,还承诺唯唯:等看完了病,给你买冰糖葫芦吃,门口有卖的,给你买两串。
侦查员觉得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也许知道一些线索,但找到那个小贩并不简单。
侦查员问了医院的门卫,但门卫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小贩,侦查员也没有在门口找到任何卖糖葫芦的人。
于是他们就转向询问门口其他的小贩,果然他们有人认识卖糖葫芦的裴某,就连裴某家住在哪里都知道。
根据地址,侦查员马不停蹄找到裴某家中。
幸运的是,裴某对烫发的女人记忆很清楚。
他提供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那个女人正在掏钱的时候,有一个送病人的三轮车工人和她打了一身招呼,喊她‘许姨’。
裴某记得很清楚,那名三轮车工人喊了她一声之后,那女子显得非常冷漠,三轮车车主就无趣地离开了。
看来,这起案子又回归到了调查三轮车上面。
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了,吴福鑫联系了冯基平,冯基平向北京市各个区分局下达了协助调查的通知,当天半夜,各个三轮车铺的老板都被民警的敲门声惊醒,调查工作彻夜进行。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集中开会,得到消息是令人失望的:没有一个三轮车夫认识所谓的许姨。
此时已经是5月14日凌晨,此时距离冯基平副局长规定的时间还有10个小时。
吴福鑫沉默不语,其他的侦查员显得格外焦虑,都盯着吴福鑫瞧,希望吴福鑫给与下一步的指示。
而吴福鑫看着这么多跑了一夜的民警,最终决定先请大家吃点包子养养精神。
就在吃早饭的当儿,有侦查员提出一种假设;如果那个拉车的人就不是三轮车工人呢?三轮车工人每天都要向老板缴纳份钱,如果实在家中有事,会情人代替自己出车,减少一点自己的损失。
吴福鑫觉得也有这种可能,于是马上协调全市派出所再一次进行调查。
冯基平打来了电话询问,吴福鑫如实相告,并且提出时间可能太过紧急,希望上级能够适当宽限,冯基平同意再宽限24小时。
调查持续到中午,中午传来了好消息,原来真的有一名三轮车工人富根峰当天帮助朋友料理丧事,所以让弟弟富根林代替他拉了一天的车。
问到富根林,富根林马上就想起来那天在医院门口遇到了许姨。
富根林被专案组派车接到了海淀分局,吴福鑫询问当庭的情况。
许姨是富根林老婆娘家的邻居,同住一个四合院,富根林经常去岳母家,所以和许姨也比较熟。
许姨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她应该当过小学老师。
08
既然知道许姨家的住址,案件已经非常明朗了。
专案组先和当地派出所了解情况。
许姨名为许关姿,37岁,小学老师。
前夫是国民党军官,已经去了台湾。
北京取缔一贯道的时候,许关姿跟着众人一起参加了退出一贯道的宣誓仪式。
侦查员来到许关姿任职的学校,学校竟然说许关姿劳动节之后就没有再来,她说自己得了肝炎,要休假一个月。
而许关姿的婆婆也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许关姿在家中比较强势,丈夫姓金,是一名会计,老实内向,家里什么事儿都听许关姿的,丈夫和婆婆如果反驳一句,家里都会大吵一架。
许关姿并没有得什么肝炎,婆婆和丈夫都认为她应该是去了闺蜜曹晓萍家中。
曹晓萍也是小学老师,和许关姿的关系非常亲密,不过现在曹晓萍已经辞职了。
金某和侦查员形容了一下曹晓萍的样子,侦查员认为她和孩子们说的那个教写字的女老师很像。
事不宜迟,专案组马上就去往曹晓萍夫妇的住所。
没想到这一路上,他们还有了意外收获,那辆他们一直寻找的银灰色轿车,就这样大大方方停在了路中间。
也许是轿车出了故障,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司机正打开前盖在修理。
侦查员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十分默契地走到司机身边,趁其不备将其拿下。
1950年人民政府收缴的一贯道邪教用品
根据司机朱大维的交代,他的老板是刘凯宾纱厂老板的刘凯宾,老板要求他听曹小姐的差遣,他句这样稀里糊涂参与了儿童的拐骗。
而这些孩子,现在全部都在曹小姐的家中。
侦查员匆匆赶到曹晓萍的家,没想到曹晓萍的丈夫叶弼臣竟然藏有手枪,他见朱大维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已经猜测出了事,将枪拿在手边。
而他没想到吴福鑫早就预想到这一点,侦查员们也带了手枪,一举将其制服。
曹晓萍被捕的时候还在给9名孩子讲故事,她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专案组这么快就将她抓获了。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
叶弼臣在1946年加入了一贯道,从此狂热信奉,毕生心愿就是做培养三才的点传师,而就在他觉得距离自己的愿望越来越近的时候,北京解放了,一贯道被端了。
叶弼臣只是普通的信徒,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跟着其他人一同退教,宣誓和一贯道划清界限。
但这个狂热分子倒是开始幻想自己是拯救一贯道的天选之子。
曹晓萍的舅舅刘凯宾在抗战时期加入一贯道,也是一个狂热分子,三个人一商量,要为一贯道重振旗鼓。
曹晓萍想到自己的好友许关姿,就拉着她一起执行。
几个人一提到重振一贯道兴奋不已,但光靠他们是不行的,他们还需要三才的帮助。
于是,他们就商量着去拐骗儿童,刘凯宾出钱,出车,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以前信一贯道的司机。
因为曹晓萍和司机之前没有见过面,所以这次见面还是用一贯道的手势来接头。
这个手势出卖了他们的意图,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李清唯发了高烧,许关姿带着他去医院看病,刚好遇到富根林……就这样被专案组抽丝剥茧,最终犯罪团伙全部落网。
最终刘凯宾、叶弼臣被判处死刑,曹晓萍被判处无期,许关姿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朱大维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筹谋了许久的行动不过持续了三天。
他们相信所谓的天意,而天意似乎并不帮助他们!
他们的神迹终究是伪造的,他们的神童终究是一场骗局,更何况他们将恶之手伸向了新中国天真无垢的孩子,死不足惜!
参考资料
《荡涤污垢:新中国初期北京市 取缔一贯道的斗争与启示》——北京党史
《一贯道秘闻录》——武汉警察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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